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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那个水匪头子满身的腥味儿,也得洗,只是浴桶和热水都归了她,他便褪了衣物,在后院井边,幕天席地地用凉水冲洗身体——她可不是故意偷看的,只是这窗位置不好,正对着后院,窗棂上的纸糊得不够严实,边角处有些松散,她原只是想把那点翘起的小角压平,谁料凑近时,却撞上了这一幕。
有月光,有灯光,故而,她将那道人影看得真切。
清澈的水流顺着他的喉结,流过肩颈,流过胸膛,流过每一块精壮紧实的肌肉,他和那些话本子上那些细细长长的白面书生一点儿都不一样,身子硬梆梆的,不太好拧,也不太好咬,可是抱起来很舒服,全然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。
她不禁开始犹豫,到底是他这样的好,还是书上白白瘦瘦的好。
许是因着水雾太浓,这才熏得她面上染了绯红。
待洗完后,她坐在竹床上,向前伸着两只手,掌心破了些皮,见了血,这便算是重伤了,得要仔细敷上药,好生包扎上才行。但穷乡僻壤里没有大夫,是以,此事仍需寇骞代劳。
他翻了件暗色的衣袍套在身上,肩颈处还能瞧见些未干透的水珠,随手扯了条小马扎在她面前坐下,将新鲜的山藿香叶捣碎碾出汁,而后用左手托着她的手,右手取软布蘸上汁水,小心地涂抹到她那拢共加起来也不到一寸长的伤口上,一边涂,还要一边吹气,最后再大张旗鼓地用纱布缠上数圈,于手背上系上结,这才算完。
只是手上处理完了,还有脚踝和膝盖。
他把剩余的叶片一并放进石臼里捣烂,这才起身,“剩下的,你自己来?”
他转身欲走,却被一只罗袜勾缠住了小腿,不用想,是小祖宗。
“不行!”崔竹喧蹙着眉,将那双手再摊开,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红,但并不影响她颐指气使地吩咐他,“我的手疼,动不了,你来!”
这不合礼数,饶他是一个罔顾朝廷法度、为非作歹的水匪,心头也不免冒出这句话,他思忖着当用个什么借口拒绝,可不过几个呼吸间,她已然等得不耐烦了,不高兴地喊他:“寇骞,我脚疼,你快点!”
……算了,反正也传扬不出去。
寇骞重新坐回小马扎上,让她的右脚踩在自己膝上,而后低眉,褪下罗袜,将衣料一点点卷起,露出一整条小腿。
她很白,白得像雪,像玉,是故,那点青紫和红肿便显得格外碍眼。
膝盖上的伤是最重的,创面足有两个指节那么长,边缘处是向外翻卷的皮,因着血,也被染至通红,和肉混得难以辨清。
软布刚覆上去,便听见了她细微的吸气声,他只得将动作放轻些,再放轻些,生怕花了一个晚上才哄好的人,又因他的笨手笨脚被惹哭了。所幸,还算顺利,顺利地包扎完,顺利地让小祖宗躺下,顺利地给她盖上被子。
只是临了要走时,便不顺利了。
崔竹喧急急地叫住他,“你去哪?”
寇骞解释道:“隔壁屋,之后某也在这里住,不会再放人闯进来的。”
她这才稍稍放心地躺下去,只是嘴上不饶人,习惯性地刺了一句,“你怎么不干脆贴身护卫我,还能多领一份护卫的月钱。”
寇骞默了下,推门出去。
又这样,讨厌鬼!
明知他没做错什么,可她还是无端生出几分恼意,一会儿把被褥蒙过头顶,一会儿重重地翻身,扰得床架嘎吱作响,一会儿又觉得脑后的枕头没生对形状,被她抓起来,严刑拷打,搓扁揉圆。
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嘛?
动不动就不搭理人!
枕头经由了她的百般折磨,最后连容身之地也要被剥夺,崔竹喧烦闷至极,恶狠狠地把枕头砸出去,孰料这时,门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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