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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锅，里面又炖着不知是哪家精心腊制的丰年腊肉，它们主人的体温尚未完全消散，就被茹毛饮血的番人当做庆功。

番人斥候丝毫不在意屠宰场一般的村子, 烤熟了变得无主的母鸡，吃得满嘴流油, 他们用听不懂的粗犷番语交流，不时哈哈大笑。

站在正中间的番人高举酒囊，引起欢呼，仿佛刚打完一场胜仗，而不是屠杀了一群手无搏鸡之力的平民百姓。

柳无修翻身下马，脚步无声，指尖银光闪过。

风吹过，衣袍猎猎作响。

商明轩跟着柳无修留下的马蹄印，一路不停地追赶，最后的痕迹落在小村的入口。村口的大石刻着“小桥村”三字，或许是以往村里的秀才举人的笔墨。

秋收本该是忙碌又满足的景象，但挑着担子从村头走到村尾的货郎不见了，村口大树下乘凉纳鞋底的妇人不见了，小孩不知停歇的嬉闹不见了，连忍不住叫唤的大黄狗，也不见了。

风啸声，马匹嘶吼声，终归是晚了一步。

商明轩走入村子，不忍看地下早已失去呼吸的村民，直到越过茅顶土屋，停下了脚步，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一滞。

秸秆金黄，稻田中的男人摇摇欲坠，嘴唇泛白，一身黑衣不见血色，却步步是血痕。

柳无修双眸深不见底，深黑的衣袍濡湿，一步一步朝商明轩走近，鲜血蜿蜒而下，沿着他的手背滑下，汇聚在指尖后滴落。

他身后，长枪倒插在稻田，枪尖上插着番人的头颅，脸上带着惊恐的扭曲表情，头颅下的红缨随风飘起，颜色更艳丽了。

更不提地上支离破碎的番人尸体，他们嘴唇发紫，面色青黑，明显是中了剧毒，商明轩只觉心惊。

“小柳大夫。”商明轩讷讷出声，面上忐忑。

他在大石村养伤近半月，入乡随俗，也学着村民们的叫法。

柳无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，眼底凉得可怕。

商明轩想起第一次见到柳无修的时候，麻布长袍遮不住他满身风骨，他的笑容略显僵硬，看着不易近人，但每一位村民都对他誉不绝口。

“小柳大夫太瘦咯，今晚可要来我家吃饭。”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握住他的手，衣袖上补丁显眼。

“小柳大夫可要吃鱼，当家的带了几条回来。”笑容满面的大婶环抱着洗衣桶，声音爽朗。

“小柳大夫家里的柴烧完了不？我去给您送点。”袒露胳膊的汉子说完就往屋里走，出来时手里就提了两捆柴火。

“小柳大夫，小柳大夫！”几岁的稚童围绕着他转，如同叽叽喳喳的小麻雀。

“小柳大夫……”

秃鹫盘旋，漫天哑哑。

商明轩回过神来，记忆中的小柳大夫的身形逐渐淡去，被眼前的浑身是血的黑袍男人取而代之。

“你是，”眼前一身黑袍，商明轩的脑海突然快速略过一个名字，“无名岛柳无修。”

柳无修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用毒高手，作风亦正亦邪，行事风格飘忽不定。

柳无修脚步不停，就在和商明轩擦肩而过的瞬间，被对方抓住了胳膊。

“你不能走，朝廷大乱，边境失守，我们要到最西边的军营去。”商明轩语气急切。

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。

柳无修停下脚步，他面色虚弱，朝商明轩勾起一抹笑，轻声道：“与我何干？”

眼前的人在江湖中虽没有好名声，可在大石村中相遇的短短数日，让商明轩不相信他的心当真冷如磐石。

“站住！”商明轩转身，“你要去哪？”

柳无修语气淡淡，“回无名岛。”

“边境的百姓……”商明轩的话音未完，就被柳无修出声打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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