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（2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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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正要吟诗抒情，却忽地腿软。展露风姿未成，就已经心慌意乱摸索着盘腿坐回石上他忘了自己有惧高的毛病。

小粮在湖边绕了一圈，路过燕偈身后时，伸手摸了摸他竖在背后的剑柄，忽然眼光闪动，嘻笑道：“燕公子现在当真是‘无情公子多情剑’了？”

燕偈一惊，略为心虚，把包袱勒紧：“如何？公子无情而剑多情，是指剑下留人一命的意思。武功高强，但慈悲在怀，与本公子的天生秉性很是相符。”

小粮了然一笑：“如此精妙的雅号，公子一定出了很大价钱买下。”

燕偈默默然片刻，轻声嗫嚅道：“并未买下……”他见小粮探究神色，便急忙找补道，“那篆社常宥，果然是十足奸商，有意给这雅号标了高价我怎舍得倾尽家财买一个帖子名号？当即支了剩余工钱离社，自往坛山闯荡。”

小粮点头：“啊，原来是自名自号。”

燕偈蹙眉：“我不过是想明白了：名号而已，自然能者居之，哪需要从一本册子上买……”他目光转往犯懒的秋隆，似告状般低声道，“秋时荣倒是出钱买了。他现在，是登名上谱的‘神笔书生’。”

与一听就病歪歪泪泱泱的无情公子相较，神笔书生却是相当古典的侠义风味，就像从哪本演义里飘出来的一片残页。十分适合秋隆在空中潇洒地挑指签字，作为题反诗或写酒话的署名。

小粮支起一条腿坐在他身边：“这雅号真是响亮，颇合秋先生的意气。”

燕偈莫名地又不喜她坐得太近，往旁边挪了挪，托腮冷哼道：“江湖中多的是因不会武功而自称神笔书生的臭把式……”

“是呀，是呀。”谈笑云忽然冒入他们俩之间，点了点头，“小人听说，‘神笔书生’此名，因求买的人太多，故名册里分有神笔书生甲、乙、丙、丁等等。小人还听说，神笔书生戌上个月喝水噎死了，秋先生正是承袭此名。”

燕偈听了，一愣，继而大笑。

远处的秋隆见三人聚拢在一起唧唧呱呱，疑心凝重，腾起身子，挎着行李奔过来：“狗拉羊肠子又在扯什么没用的？还不快快上路，我看那小豆灯已经在打瞌睡了。”

四人便摇醒万豆灯，继续赶路。

越过湖泊与大石，继续往上攀登，便见到又一行藏在枯草间磨损的石阶。石阶尽头通入一个幽深洞窟，窟顶有一连串人工凿通的方孔，并非直通山顶，而是弯扭着钻往山体深处。孔内垂有铁索，分多节钉在孔壁上。万豆灯身材矮小，率先踩着窟内的几处凸石，攀着铁索爬入孔洞中。

随后小粮打头，手腕一挽，靴头卡在铁索连环中，窣窣溜上了洞口。腿脚功夫差的秋隆与谈笑云居中，眼花脚软地往上蠕爬。燕偈押后，但他轻功也不佳，只能待人都叮叮当当地爬光了，再慢吞吞上行。

这方孔穿套连绵，方向忽上忽下，遇到些未磨的怪石尚可借力踩踏，有些地方则光滑如璧，无处落脚。燕偈挂在半空喘口气，举头不见前面的同伴，却忽然听见一声旷远的惊呼。

孔窍之内，微风浮动。他在惊惶之余，嗅觉敏感，闻到了一种稀薄的气味。淡苦，淡腥……似乎风干的肉，又像久放的朽木。

“怎么了？”燕偈心下突跳，大声喝问，却只有自己的回声，“难道这里有鬼？”

余音未歇，他又听见有某物顺铁索飞速盘旋而下。他冷热汗交替，正欲拔剑，上抬的手却被靴底轧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