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（1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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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境锻刀营的混乱不是一天两天的，他既不知道自己的来处，也不清楚目前的所在。

只知道活着。

第十七章

父亲偷渡相中虞国的女人，夷人粗野，那个女人变成他的母亲，苦难又懦弱地养活他，在成年男人的殴打下变得疯疯癫癫。

他杀死穿不同衣服的人，也无声无息地盯上同阵营的某一些，作为食物。

他天生招人喜欢，良善无害的生物自然而然地靠近他。

他爱笑，愿意让人摸他嘴角的疤，手感奇怪，像某种恶心的玩具一样。

他在锻刀营里逐渐延伸出一条网络，把无知的孩子一个一个串并在一起。

九岁，阿絮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名字，叫小牙……不知谁取的，不是什么好名字。

他的胳膊依然干巴巴，身高在开始抽条的男孩里不出众。

他是活得最久的填堤虫之一，总有小孩护着他。

大人逐渐对他起了戒心，把他和别的填堤虫分开，他成为了大人里的一员。

丛林与沼泽，要伏在泥潭最底下帮他们吸引里面吃肉的蛇虫。

消耗品是有保质期的，过期了就该处理。

阿絮点点头，答应了大人们的要求。

他在泥沼地里蹬出了坑，被他扶住的老兵没有死在对面的刀光剑影里，一道黑色的影子游来时，他被猛地扯进去。

惨叫咽进泥水，泥潭也染成粉色，接二连三。

那是条快三米的巨蟒，被乱溅的弹壳刮伤鳞肉，探出巢穴寻找能果腹和平息怒火的活物。

阿絮蜷在坑里，等蟒蛇离开才重新探头呼吸。

这是他唯一一次暴露，被蛮人们冰冷的手捆缚手脚倒吊在树干上。

行军蚁蛀空了他的两臂，他那么接近死亡，活下来后更加谨慎。

十岁，同一批填堤虫里只有两个人活下来，阿絮成为其中一个。

没有人再用天真无邪的小名称呼他，但仍然多的是人愿意为他送死，牢牢粘在他的蛛网上做食物。

阿絮被打坏了一只眼睛，翡翠似的猫儿眼珠变色泛青，也没有人疗伤，所以一直坏到十五。

那时候外伤好了，神经的残破也不是营中的大夫能帮上忙的，阿絮半瞎了一只眼睛。

后来，他因为逃战被剁了手指，两军对垒时潜回营里，杀了总指挥，晚上的粥汤里炖他糜烂的肉，所有人夸鲜美。

差点再次被吊起来，而粮仓的仓门大开，没收了刀支的锻刀营打不过他，大部分是因为逃窜欢呼的人群太多。

就是那一次，他被姓闻人的捡了回去。

夷国不似中原重血统，只要有狼性，都是他们的子民。

狼性越强，越能做好将军，阿絮在其中是最优者。

最优者，当封太子，当赏美人。

闻人絮中那皇姓便是这么来的。

他对此无甚看法，总归闻人皇族要他御敌就御敌，要封太子就封太子，要赐婚就赐婚。

他又怎么看不出来，闻人家早知道此番婚事诸多刁难，虞朝人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送他们一个公主。

只是，闻人絮没想到，她在这里

她在这处，不管她是谁的妻子，闻人絮要娶的人就只会是她。

“许昭宁……这是你的名字么，真好听。”

他哼着曲儿，笑着绕她一缕长发，在指端一圈圈，一环环。

“梦回莺啭，乱煞年光遍、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，抛残绣线……”

恁今春关情似去年，晓来望断梅关，宿妆残。

她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。

剪不断，理还乱……闷无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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