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（1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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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氏正将温水吹凉，手腕上缠着的布条渗着暗红血迹，显然是连日劳作磨破了皮。

墙角堆着半筐发黑的野菜，陶锅里飘出的稀粥香气淡得几乎闻不到。

深夜，木窗外虫鸣此起彼伏。

陈司屿假寐片刻，听见隔壁传来二牛压抑的咳嗽声，紧接着是李氏的低语：“当家的，明日我去镇上把纺车典了吧，你这咳嗽都咳出血丝了……”

“典什么典！”二牛的声音带着愠怒，却掩不住气若游丝，“那纺车是你陪嫁，卖了以后拿什么换盐？我这病……许是着了凉，歇几日便好。”

陈司屿攥紧了掌心。

他太熟悉这种困窘――前世初到战乱年代，随处可见衣不蔽体的流民，可姜严登基时曾立下“轻徭薄赋，让天下大同”的誓言，如今为何还有百姓在温饱线上挣扎？

他翻身下床，借着月光摸到墙角的竹筐，指尖触到野菜下几张皱巴巴的纸张，展开一看，竟是盖着官府红印的税单。

“每亩地征粮三斗？”陈司屿瞳孔骤缩。

大夏律例规定，百姓年税不过每亩一斗，这多出的两斗，分明是层层盘剥的苛捐杂税。

他捏着税单的手青筋暴起，忽听系统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：

【宿主您好，您已回到大夏建国后十年年。】

陈司屿闭眼苦笑，他终于彻底摆脱了姜以宁。

“二牛哥，明日我随你下地吧。”次日破晓，陈司屿拦住扛着锄头的王二牛，“我略懂些耕种之道，或许能帮上忙。”

二牛愣了愣，刚要推辞，却见陈司屿已从墙上摘下破旧的草帽扣在头上。

李氏捧着野菜粥欲言又止，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――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，分明不是常年劳作的模样。

田地里，陈司屿蹲下身抓起一把土，指缝间漏下的沙土干燥板结，隐约可见草根处缠着细小的虫尸。

他想起兑换的农学手册里提到的轮作之法，又抬头望向远处光秃秃的山丘，忽然开口：“二牛哥，这片地连年种粟，地力早耗尽了。若改种豆科作物，来年定能增产。”

“小哥莫不是读书读傻了？”二牛咳嗽着弯腰除草，“粟米耐旱，豆子金贵，咱这种佃户哪敢想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马蹄声。

三五个锦衣汉子骑着高头大马驰来，腰间佩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
为首的壮汉甩着马鞭指向陈司屿：“你是哪来的野种？王二牛，你家何时多了个劳力？”

“刘、刘管家。”二牛佝偻着背赔笑，“这是远房表侄，来帮忙的……”

“帮忙？”

刘管家勒住马缰，阴鸷的目光在陈司屿身上打转，“既来了，明日便去镇上粮仓搬粮。赵大人说了，今岁要给上边儿多进贡些新米――你家那三亩地，再补两斗税粮吧。”

陈司屿攥紧锄头的手骤然发力，木柄发出吱呀轻响。

他认出这人是赵县令的管家，姜严肃清吏治时，正是此人带头贪墨赈灾粮款。

刘管家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，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：

“对了，听说你婆娘纺的布不错？明日一并送到府上，赵大人的七姨太要做新衣裳。”

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陈司屿一脸。

他望着管家远去的背影，听见二牛又开始剧烈咳嗽，咳出的血沫溅在枯黄的禾苗上。

深夜，陈司屿借口腹痛走出茅屋。

他摸出系统兑换的火折子，在土窑后墙根下挖出个浅坑，将白天偷偷收集的虫尸、板结土块和税单一并埋下。

月光照亮他攥紧的拳头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――这一次，他不会再眼睁睁看着无辜者被欺压至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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