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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劲大,被拉不过,只得随手一阵的乱抹,不想可巧恰恰的把那‘不’字抹了去。十三妹嘻嘻的笑道:“哦!单把个‘不’字抹去了,这分明是愿意,是不是?果然如此,好极了。这件事交给姐姐,保管你称心如意。”
这张金凤姑娘,被十三妹缠磨了半日,脸上虽然的十分下不来,心上却是二十分的过不去,只在这过不去的上头,不免又生出一段疑惑来。读者!你道这是什么缘故?这张金凤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,她心里想着:“要论安公子的才貌品学,自然不必讲是个上等人物了;尤其难得的是,眼见他的相貌,耳听他的言谈;见他相貌端正,就可知他的性情;听他言谈儒雅,就可知他的学问,更与那传说风闻的不同。虽然如此,一个人既作了个女孩儿,这条身子,比精金美玉还尊贵!纵然遇见潘安、子建一流人物,也只好发乎情,止乎礼。但是止乎礼,是人人有法儿的;要说不准发乎情,虽是圣贤仙佛,也没法儿;所苦的是个‘情’字儿,虽到海枯石烂,也只好搁在心里,断断说不出口来。便是女孩儿家不识羞,说出口来,这事也不是求得人的,也不是旁人包办得来的。不想今日无端的萍水相逢,碰见了这个十三妹,第一件先从泥里救了我的性命;第二件便从意外算到我的终身,这等才貌双全的一个安公子,她还恐怕我有个不愿意,要问我个牙白口清,还不许不说。这个人心地的厚,肠子的热,也算到了头儿了。只是她也是个女孩儿。俗话说的:‘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。’若说照安公子这等人物,她还看不入眼,这眼界也就太高了,不是情理;若说她既看得入眼,这心就同枯木死灰,丝毫不动,这心地也就太冷了,更不是情理;若是一样的动心,把这等终身要紧的大事,百年难遇的良缘,倒放开自己,双手送给我这样一个初次见面、旁不相干的张金凤,尤其不是情理;这段缘故,叫人实在不能不疑!莫非她心里有这段姻缘,自己不好开口,却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,先说定了我的事,然后好借重我爹妈,给她作个月下老人,联成一床三好,也说不定;若果如此,我不但不好辜负她这番美意,更得体贴她这片苦心,才报得过她来。只是我怎么个问法儿呢!”
这张姑娘只管如此心问口、口问心的一番盘算,脸上那种为难的样子,比方才憋着那泡溺,还露着为难,忍不住赶着十三妹,叫了一声姐姐,说道:“姐姐,妹子虽则念了几年书,也知道古往今来的几个人物,几桩公案,这里有一个故典,心里始终不得明白,要请教姐姐。”十三妹早听出她话里有话,笑问道:“你且说来我听。”张金凤道:“记得那《大乘经》上讲的,我佛未成佛以前,在深山参修正果,见那虎饿了,便割下自己的肉来喂虎;见那鹰饿了,便刳出自己的肠子来喂鹰。果然如此,那我佛的慈悲,真算得爱及飞禽走兽了;只是他自己不顾他自己的皮肉肝肠,这是个什么意思?”读者,这一句话,要问一村姑蠢妇,那自然一世也莫明其妙。这十三妹,本是个玲珑剔透的人;她那聪明,正和张金凤针锋相对,听了这话,冷笑了一声,接着叹了一口气,说:“妹子,你可记得《汉书》有两句话道的最好,道是:‘可为知者道,难为俗人言。’你我虽是倾盖之交,你也算得我一个知已了,但是作姐姐的心事,更自不同。只可为自己道,难为知者言。慢说眼前这样的美满良缘,大约这人世上的‘姻缘’两字,今生与我无分。”
张金凤听了这段话,更加狐疑,还要往下问,只听安公子在院子里说道:“呼!呼!好烫!快开门。”说着,只见他捧着一盘子热腾腾的馒头,推门放在桌子上。她姐妹两个就连忙把话掩住不提。紧接着张老夫妻把煮的肘子、肥鸡,连饭锅、小菜、酱油、蒜片、饭碗、匙、箸,分作二三趟,都搬运了来,分作两桌。安公子同张老在堂屋地桌上;张金凤母女同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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