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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。只可怜安公子经她两个那日一激,早立了个一飞冲天、一鸣惊人的志气,要叫她姐妹看看我这安龙媒,可作得到封侯夫婿的地步?!因此邓九公走后,忙忙的便把书房收拾出来,一个人冷清清的下帷埋首,和那班三代以上的圣贤苦磨。这日直磨到二鼓,才回房来。金、玉姐妹连忙起来,迎着让座。张姑娘问道:“你看我给姐姐收拾的这屋子好不好?”公子里外看了一遍,说:“好极好极,偏劳之至。”张姑娘道:“我们爬高下低的闹了一天,亏你也不来帮个忙儿;本来姐姐的事情,罢咧!可怎么敢劳动你呢?”公子道:“你这个人怎么这等不会说好话,非是我不来帮忙儿,要说这些挂画焚香是风雅事我不喜作,也是我欺你两个;我自承你两个那番清诲之后,特悟出这些事最于用功有碍,所以古人说:‘注虫鱼者,必非磊落之士也。’正是这个用意。你且让我一纳头,扎在子曰诗云里头,等我果然把个举人进士骗到手,就铸两间金屋,贮起你二位来,亦无不可,不强似今日的帮忙。”金、玉姐妹两个再不想那日一席话,一激竟把他激成功了,也暗自欢喜。何小姐便说道:“妹妹说的是玩儿话,其实还不是她们丫头女人们拾掇的,我们两个也只跟着搅了一阵,倒是才说也要给我绣那么一块愿,挂在这卧房门上,你给想三个字呢!”公子略想了一想,说:“就用那屋的三个字就很好。”何小姐道:“这你可是塞责儿了。”公子道:“非一瓣心香的瓣字,却就是小照上那红袖添香伴着书的伴字。你两个人从此一位便可称作伴香女史,一位便可称作瓣香女史,我便可称作伴瓣主人;只是我又恐防你们嫌我这风雅,这三方图章,也只好等后年春闱之后再讲罢。”那金、玉姐妹两个听了,也深服他这心思敏捷,各各道妙。过了几日,张姑娘闲中,果然照样给何小姐绣了“伴香室”三个字,装潢好了,挂在她房门门上。这晚他三个在何小姐这边,谈了这一番,那天也就将近三鼓。张姑娘站起来道:“不早了,我要回房睡了。”何小姐一把拉住她道:“今日可不许你空身儿走,我要烦你顺带公文一角。”张姑娘早巳明白,只得摔手要走,怎奈被何小姐拉住手,再摔不脱,只得向何小姐耳边说了句话,何小姐这才放手,说:“滑再滑不过你了,也不知真话啊,也不知赚人呢?”张姑娘正色道:“岂有此理!我要这样赚姐姐,说玩儿话的事小,那不是在姐姐跟前另存一个心了么?”她说定这话,才待要走,忽又想起回来说:“等我索性把今日的事情,张罗完了再走。”因把桌子上的那盏灯拿起来剪蜡花,向安公子、何小姐说道:“上月今日,就是我送二位人的洞房,今日还是我送二位贺新居。”说着便拿着灯,前面照着,往卧房里引去,他两个也只得笑吟吟的随她进去。只见她把灯放在房里桌儿上,又悄悄的向何小姐道:“姐姐你老人家,今日可好歹的不许再闹到那夜事儿咧!”何小姐听了,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,只赶着要拧她的嘴,她早一溜烟过西间去了。安公子看了这番光景,心里暗说:“我依她两个的话,才用了几日的功,她两个果然就这等欢天喜地起来;然则她两个那天讲的,只要我一意读书,无论怎样都是甘心情愿的,这句话真是出于肺腑了。幸是我那天不曾莽撞,不然,今日之下,弄得一个扭头别项,一个泪眼愁眉,人生到此,还有何意味!”只他这等一想,那奋发用功的心,益发加了一倍。却又着了点儿书魔,因拍手和何小姐笑道:“我安龙媒经师傅和我讲了半世的《论语》,直到今日看了你姐妹两个,才明白‘《关睢》乐而不淫,哀而不伤’这句书,是怎的个讲法!”这正是:
春风时雨同沾化,绛帐应输锦帐多。
后事如何?下回书交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