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（2 / 2）

《《跛妻[民国]》作者：陆鹤亭》转载请注明来源：吉内斯小说(www.genessiscs.com)

隔日沈素秋打马进城。准确说，是打驴。

她骑在一头灰驴上，由得周铁生拉着那驴，驴脖子上的铃铛每走一步，就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。

山鬼们早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净，劫后的辞水县县城飘散着一股苦涩的硫磺粉气息。收尸队和医疗队的人在城中各处帮忙搬运着尸体，城外天坑从早到晚沾满了挖坑的男人和运土的学生。前几天周铁生也在帮他们挖，今天因为要送沈素秋回邱府取东西，没跟着去。沈素秋本想让他留在安全区，自个儿去就行了，男人死也不听，一定要守着她。

这也难怪，阎罗殿前晃一圈，任谁都会害怕。周铁生这是担心自己又被掳走，现在他对自个儿，就跟对个涉世不深的毛丫头似的，连吃饭都恨不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。沈素秋笑他是呆驴。

和今天自己坐着的这头驴一样，一样的呆驴。

两人一个骑，一个牵，一路“嘚儿当”、“嘚儿当”地逛到了邱府。昔日辞水县荣光无限的高门大户，如今门亭凋蔽，柳啼花怨。那块写着“邱府”二字的百年招牌一半都脱了钉，斜挂在门楣上，险些就要落下。

沈素秋麻溜地穿过门庭，拉着男人的手，目的明确地往霞飞苑飘去。周铁生好奇了一路，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她这样急切地要赶回这个伤心地，难不成是她在邱府哪块地方藏了财宝？赶回来拿钱来了？

沈素秋半个字也没泄露。

两人进了霞飞苑后，她东翻西找，终于在从前的妆台屉子底，翻出了她要的那张东西。

那是一张照片。

周铁生拿过来看了看，发现还是张被撕成了无数块，又拿鳔胶粘在了一起的照片。

照片上是个短头发的女学生，气色有些未施粉黛的惨暗，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，跟车大灯似的，散发着一股旧社会女子独有的洁净气。

沈素秋说：“你猜这是谁？”

周铁生挠挠头：“你娘？”

“........”

沈素秋白了他一眼，嗔怒道：“我就说你是个驴咧！俺娘年轻时哪有相机？你知道这是啥不？这是相片。用相机拍出来的相片。”

“我知道这是个啥嘛。”周铁生委屈地把照片还给了她，替自己解释道：“我这不是看她跟你长得像，但又没现在的你嫽[2]，就以为是你娘年轻时的样子。”

“这是年轻时的我。”

沈素秋一脸沉静地说。

她温柔地抚摸着相片上的女孩，仿佛过去的自己就站在自己面前。

“这是邱守成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。当年我嫁进府之前，他说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，别太过分就行。我说好吧，那就带我去照张相，我想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。其实这张照片是他跟我一起照的，只不过我嫌晦气，拿剪刀把他裁了。后来他知道了，气得把我这半张也撕了。我偷偷让人把碎片捡了回来，一张一张拼了回去，我想，以后除了这照片，怕是都没机会看到从前的自己了。”